暮冬城,免罪院。
免罪院的外形類似教堂,同樣尖圓的頂棚,五彩斑斕的壁畫,散發出濃郁的宗教氣息。
當古皓來到免罪院外的廣場后,才明白之前女祭司為何會提醒他們,排隊的人非常多。
免罪院外,等待洗禮的居民實在是多得可怕,每時每刻都有新的居民步入這里。
城市中心最繁華的路段人口密集程度也不及這里,隊伍長龍一望無際,放眼望去,全是密密麻麻的人頭,像來到了螞蟻窩一樣。
隊伍之中,有人帶著嬰兒,有人手持禱告用的念珠,還有一些人臉上透露出焦急和不安。
人一多,難免就會混亂。
現場有許多教團的祭司在維持秩序,但隊伍的進行速度依然很緩慢。
人流擁擠在一起,相互推搡,發生口角爭執的也不再少數。
若不是有祭司在場調解爭端,場面早已失控。
一位中年男祭司走到了隊伍前,他身穿白色長袍,頭戴高帽,手里捧著一本經書,祥和地對周圍的人說:
“請各位保持耐心和信仰,神靈會保佑我們每一個人,赦免我們的罪孽。”
中年祭司的聲音不大,卻能清楚傳到廣場上的每一處,讓人自然而然放緩心態。
安撫完混亂的人群,中年祭司也發現了隊伍之外的古皓一行人,走了過來。
“幾位,如果你們也是來進行神圣洗禮,請遵守教團規矩,排隊等候。”
“我們是來找一位叫托爾西的大祭司,請問能幫我們通報一下嗎?”
中年祭司疑惑道:“我就是托爾西,你們找我有什么事?”
古皓拿出了修妮卡的玻璃彈珠,道:“是修妮卡讓我們來找您的,希望你能幫我們安排神圣洗禮。”
托爾西接過彈珠,看了看,問道:“請問幾位是我們神石教團的信徒嗎?”
“不是。”古皓搖了搖頭。
信徒不是那么好冒充的,對方隨便問幾條神石教的教義,估計他們一條都答不上來。
托爾西搖了搖頭,道:“很遺憾,現在只有教團的信徒才能接受神圣洗禮,我無法答應你們的請求。”
傅瀅皺起了眉頭,問道:“修妮卡可沒有和我們說過有這規矩?”
“她是巡祭司,只負責外務,不負責后勤相關工作,不清楚中間的細節,而且這規定也是最近才定下來的……”
托爾西解釋道:“最近,其他地區的大量移民,已經讓暮冬城超過了人口上限,免罪花數量有限,教團不可能無限制發放,請理解。”
“為什么會出現大量移民?”傅瀅問了一句。
神恩大陸數百年不曾發生戰亂,很少會發生大量遷徙,百姓多有故鄉情懷。
“因為神諭。”
“神諭?”
“四方神石近年來,頻頻發生異動,教皇大人就是從那時候開始,陸續得到神王的旨意。”
托爾西虔誠道:“神諭能精準預測到即將發生的天災異變,教皇大人提前派出祭司去通知百姓,因此讓許多居民躲過一劫。”
“能夠得到神靈口諭的教皇大人,無疑是神王的指定代理人,因此越來越多的百姓移居暮冬城。”
在老百姓眼中,如今神恩大陸沒有哪個地方比暮冬城更加安全的地方。
暮冬城就算真有大災難發生,教皇大人也必定可以從神靈那里得到口諭,帶領他們提前規避風險。
傅瀅低聲呢喃:“精準預測未來即將發生的災難?”
這并非不可能,最簡單的一種就是:幕后黑手論……
不是你弄的,你為什么會知道?
可若教皇是幕后黑手,以人力發動天災,這就等同神靈之力。
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,何必裝神弄鬼,假傳神靈口諭,他完全可以取而代之。
所以這種陰謀論不太實際,那就是第二種可能,科學的力量……
在傅瀅的時代,預測天災根本沒啥好大驚小怪,就和天氣預報差不多的性質。
只是放在神恩大陸,人類普遍行業都是中世紀早期水平,那就值得深思了。
在這個世界,以目前所掌握的信息,擁有這種科技水平的群體就是……
古皓和傅瀅幾乎同時想到:
教皇和鎧甲異族私下有勾結?
旁邊有居民聽到古皓他們的談話,建議道:“我說你們幾位,想要進行圣神洗禮,申請加入教團,成為信徒那不就解決問題了。”
一開始也有許多人半信半疑,可是隨著教皇得到的神諭越來越多,比如格特拉城的強地震,加瑟斯鎮的大雪崩……
教皇每一次都精準無比預測即將到來的災難,由不得百姓不信。
再多的質疑在一次次打臉后,也叫囂不起來,畢竟事實勝于雄辯。
傅瀅拒絕道:“抱歉,我是無神論主義者。”
這話就像往平靜的小池塘里扔了一塊大石頭,掀起波瀾,惹得眾多信徒不滿。
“你既然不相信神靈,不相信教皇大人,那你還來接受神圣洗禮?”
“神靈怎么可能會保佑你這樣的人!”
有老人擔心道:“別和這些污穢者爭吵,和他們說多了話,說不定會被他們污染……”
一時間,人群視古皓他們如毒蛇猛獸,退避三尺,眼里夾雜著嫌棄與厭惡。
很快就有位婦女,滿臉虔誠的說:“大家放心吧,我們之后會接受圣神洗禮,靈魂將得到凈化,再佩戴上免罪花,就算被污穢者感染也能洗刷罪孽。”
“他們這些污穢者,根本就不應該得到免罪花洗刷罪孽!”
“快滾吧!”
……
古皓他們在謾罵聲中離開了免罪院,和一群虔誠的信徒爭論神靈是否存在,這舉動毫無意義。
傅瀅回頭看了一眼身后,古皓也點了點頭,只有艾雅似乎沒有察覺。
不過也無所謂了,她跟著兩人走進了一條偏僻的小巷子里。
一個鬼祟身影悄悄跟他們后面,一身黑色的斗篷,頭戴一頂寬邊帽子,將面容完全遮住,很是可疑。
當斗篷人發現古皓三人進入小巷子,隨之也加快了腳步,連忙跟上。
剛踏進巷子轉角處,一只手迅疾而來,瞬間將他壓在墻上,動彈不得。
古皓沉聲道:“你是誰?為什么跟蹤我們?”
“痛痛痛……”
斗篷男吃痛下急忙喊道:“快點放開我,我可是來幫你們的!”
古皓當然不會輕易聽信對方的話,不僅沒有松開,反而加大了一些力度,道:“什么意思?”
“疼……嘶……”
斗篷男痛的直冒冷汗,喊道:“我說的是真的……你們不是想要免罪花嗎?我可以幫你們!”
“說清楚一些。”
傅瀅將對方的帽子摘下,露出消瘦的面容,是個年輕人,只是眼眶有些凹陷發黑,仿佛連續熬夜了幾個晚上。
“先松開我……”消瘦男子提出了要求。
古皓沒有拒絕,松開了男子,他隨便一招將其制服,多少算摸清楚了對方的底細,對他們造不成威脅。
男子重獲自由后也沒想過逃跑,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,將兜帽重新戴上,仿佛陰暗能給他帶來一些安全感。
古皓開口問道:“現在可以說了吧?”
男子露出微笑,深凹的眼眶讓笑容看起來顯得有些詭異。
他打開腰包,拿出一朵散發淡淡熒光的花朵,沒有說話。
鮮花非常美麗,給人一種純潔無瑕的感覺。
“你有免罪花,想要賣給我們?”
傅瀅第一時間明白了兜帽男的打算,她也不意外,這很符合中世紀宗教的那段歷史。
曾經的歷史是教廷出售免罪符,而在這里變成了兜售免罪花。
兩樣東西雖然不一樣,可本質卻差不了多少。
兜帽男趕緊喝止:“噓……別那么大聲,知道就行!”
他小心翼翼觀察了一下周圍,這才稍微放心。
私下販賣免罪花這種事情見不得光,要是被一些楞青頭發現,然后舉報上去,麻煩可不小!
“你們要不要買?至于價錢嘛……”
兜帽男伸出了右手,手掌向上,大拇指和中指食指來回搓動,這手勢國際通用,簡單易懂。
“肯定不便宜,畢竟免罪花可是神靈恩賜的圣物,能幫世人洗刷罪孽……”
“我們不需要!”不等兜帽男繼續推銷,傅瀅一口回絕。
若免罪花是真的,便證明神石教團內部早已腐敗的不像話了。
與其花錢買這不知道有沒有用的免罪花,還不如直接花錢去賄賂守門祭司,那豈不是更方便快捷?
若免罪花是假的,萬一被識破,他們還得背負上偽造免罪花的罪名。
想也知道,這種罪名必然不會輕。
所以,來路不明的免罪花,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都不應該去碰。
兜帽男罵罵咧咧道:“晦氣!該死的窮鬼,沒錢不早點說,浪費本大爺的寶貴時間。”
傅瀅嘴角微微翹起,看著像是在譏笑,她想到一個笑話。
有人問教廷樞密大臣:為什么犯罪的人不受上帝的懲罰?
大臣悠然回答:上帝不愿罪人死去,寧愿讓他們活著出錢。
神恩大陸,將上帝換成神靈,又何嘗不是?
殺人放火不是原罪,貧窮才是!
……
這時,一隊教團巡邏的祭司經過小巷口,似乎聽到里面傳出動靜,于是帶著隊伍進來,質問道:“發生了什么事情?”
兜帽男立刻辯解道:“祭司大人,沒什么事情,誤會,都是誤會……”
古皓傅瀅對視了一眼,皆心照不宣。
兜帽男敢在免罪院外尋找合適目標出售免罪花,要說他后面沒有人罩著,那絕對不可能。
這些免罪院外巡邏的祭司,也不知道背地里是否與兜帽男是一伙的,他們貿然舉報兜帽男,風險反而不小。
權衡一番后,古皓他們也沒說什么,當做沒有事情發生。
一行人回到大教堂外,通過門口的女祭司,找到修妮卡。
無人的角落里,古皓將免罪院的經歷告知對方,包括有人向他們兜售免罪花。
至于猜想,不需要他們多說,身為教團內部人員,必然比他們更清楚這意味著什么。
修妮卡沉默了很久,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。
……
深夜,大雪紛飛。
暮冬城西門口,天色昏暗,雖有燈光照明,可恰逢暴風雪,能見范圍并不大。
寒風呼嘯,守門的祭司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迅速靠近,他們提高警惕:“誰?”
“我們奉修妮卡大人之命,在追捕反教團的可疑分子,追捕的過程,他們逃向了這邊,你們是否有見過?”
領頭的巡查院的祭司,守衛認出了對方身份,頓時放心了許多。
“莪們今晚沒有發現可疑人物。”守門祭司回答,可能是暴風雪影響了他們的視線。
這種鬼天氣,若不是全神貫注,稍微遠一點有什么經過,壓根就不會去關注。
巡查院的祭司與門衛一陣溝通后,守衛也決定配合巡查院工作,重新調配人手,分開搜索。
天氣惡劣,人手有限,一旦分散,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,城門之上出現空蕩區域。
時間很短,不過古皓一行人早已準備妥當。
艾雅經過南之神石的洗禮后,身體得到質的飛躍的,單從柔韌性這一方面來說就足以秒殺許多三流武者。
至于傅瀅,接觸神石后,神石等同她那時代的能源晶體,可以用做鎧甲充能。
只是穿越到這個時代的過程中,鎧甲系統似乎嚴重受損,哪怕經過重新充能,也只能勉強驅動,用她的說法就是喪失了許多特殊能力。
攻擊力或許有些欠缺,但防御系統完好,妥妥的鐵烏龜。
而且,傅瀅所謂的‘勉強’驅動,其實能讓她成為鋼鐵俠類似的存在。
至于古皓,他每得到一個妖精符文,就會和一方神石產生無形的羈絆。
四方神石,他已經得到南北兩座神石的認可,不能用尋常人的目光來看待。
十多米高的城墻,只要沒有守衛,在三人眼中,并不是多大的障礙。
修妮卡利用巡查院職權制造出機會,他們借著暴風雪掩護,悄然無聲越過城墻。
按照修妮卡的說法,從西門離開,僅僅只是第一步。
暮冬圣穴入口,同樣有教團的祭司把守,而且那里的守衛更加森嚴!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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