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沐陽偷偷觀察了一下方沐歌的神情,見她對自己姐姐的說詞一副無所謂的樣子,心中說不出是什么樣的感覺。
以前她姐姐經常說這樣的話,說只有她才是自己的姐姐,其他人都不是親的,尤其是方沐歌,仗著父親的寵愛,從來不把他們兄妹放在眼里。
說方沐歌自私自利,貪得無厭……
說他若是認方沐歌當姐姐,那就不要再認她為姐姐,她不要吃里扒外,好賴不分的弟弟。
這樣的話他從小聽到大,聽得多了,對方沐歌便本能地反感。
可這段時間他仔細觀察過,他覺得大姐姐的為人雖然冷漠,但其實人還是挺好的。
自己姐姐大庭廣眾之下說這樣的話,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而上方的方莊主臉色已經黑沉如鍋底。
“來人,把她給我扔出山莊。”
“父親。”
“莊主。”柳姨娘趕過來的時候,正好聽到了方莊主的話,于是挪動著小碎步跑上前,跪下時膝蓋磕在地面上的聲音,讓人忍不住牙根一酸,“莊主,四小姐已經知道錯了,您開恩饒了她吧,讓妾把她帶回院子,妾一定好生管教……”
說完又看向方沐嫣,“嫣兒,快向你父親求求情,說你知道錯了……”
“你閉嘴!不要求他!”方沐嫣面上驚恐,嘴上卻毫不留情。“父親?他是誰的父親?他只是方沐歌一個人的父親!他把我當過女兒嗎?他把我們當過人嗎?”
“嫣兒!”柳姨娘眉頭緊蹙。
“博奧,撤了真言符。”
博奧聽話地出手撤去方沐嫣身上的符紙。
沐歌坐在座位上,感受著四面八方傳遞出來的情緒。
幸災樂禍的,冷眼以對的,暴躁憤怒的,失望無奈的……
不知為何,突然覺得沒勁。
方沐嫣有錯嗎?有錯!
嫉妒使她面目全非,蓄意勾引方沐歌的未婚夫,還將方沐歌扔下懸崖。
可這所有的一切,罪魁禍首是誰呢?
難道不是現在坐在上位,那個看似高高在上,實則枉為人夫,枉為人父的男人嗎?
在享受著偏愛的孩子眼中,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父親,但在被他冷待的孩子心中,他又是在扮演著什么樣的角色?
既然不愛為什么要睡?又為什么要生。
生而不養,養而不愛,這樣的男人還不如……
“宿主,你還好嗎?”
“沒事。”
“但宿主的情緒波動有異常,是否需要033為宿主重復一遍任務?”
“不需要!”
她很清楚自己任務是什么,別說是這個世界的,以前每個世界的任務她都記得清清楚楚。
“宿主,我們是為了原身而服務的,她用靈魂力為代價交換的便是宿主完成她的心愿,替她扭轉不幸的人生,放下無法化解的執念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沐歌平復心神,才開口說道,“我還有事情要與父親商量,先散了吧。”
說完環視一周,最后視線落在曲一天身上,正好對上他探究的目光。
“先給曲神醫安排一處院落,好生招待。”
好生招待四個字,她說得格外用力。
下人看向方莊主,而方莊主則看向方沐歌,片刻后點頭,“聽大小姐的。”
“是!”
方沐嫣癱軟在地,她的視線一直在曲一天身上,看著他對待自己冷漠無情,看著他一直注視著方沐歌的方向。
心越來越沉,最后化為一片蒼涼。
她不明白,方沐歌有哪里好?
就因為是嫡出大小姐,所以全山莊的人都尊敬她,
就因為是從父親愛的女人肚子里出來的,父親就只偏愛她。
奇珍異寶是她的,綾羅綢緞是她的,父親是她的,林景琪是她的,現在就連曲一天也在看她。
憑什么呢!
若是她方沐嫣生來就不配得到愛,那為何要將她生下來。
她的人生就像一場笑話。
一直努力去爭取,最后仍然一無所有。
直到曲一天從她的身邊走過,卻連一眼都吝嗇給她時,她突然撲過去一把拉住曲一天的衣袍下擺。
“曲一天,你說過要娶我的。”
曲一天看著自己被死死拽著的衣角,聲音無波無瀾,沒有一絲溫度,“方小姐請自重,曲某沒有說過。”
“為什么?你之前明明不是這樣的。”方沐嫣就像陷入魔怔般,“你那么溫柔,那么體貼,對我又細心又照顧,為什么說變就變了呢?”
“方小姐,請放開曲某。”
方沐陽和柳姨娘也上來拉扯方沐嫣,可憑借二人之力根本拉扯不開。
“曲一天,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?”
“方小姐,曲某只把你當成普通醫治的病人。”
剛才方沐陽和柳姨娘二人合力都掰不開的手,此時瞬間無力地松開。
“曲一天,不管你信與不信,我對你的愛慕都是真的。”
曲一天沒有回頭,就連向著外面走的腳步,都沒有絲毫的停頓。直到身后一聲驚呼,伴隨而來的便是他無比熟悉的血腥味。
他才轉過身來,在轉身的剎那,入目的便是噴濺的鮮血,以及刺目的紅。
方父只是錯愕一瞬,沒有絲毫表態,就好像下面那個流血不止的人與他毫無關系一般。
柳姨娘癱軟在地,張開的嘴上下開合半天,卻發不出一點聲音。
方沐陽使勁用手按著方沐嫣鮮血狂噴的胸口,可是根本無濟于事。
沐歌剛走到近前,就對上方沐嫣那雙生無可戀的眼睛。
“離……我……遠……點……”
她這一下捅得很深,根本沒給自己留有一絲存活的余地。
這樣的傷勢,只有沐歌能救得了她。
卻也清楚地明白,無論是任務,還是方沐嫣自己都不希望她插手。
“大姐姐,求你,找人救救我姐姐。”
方沐陽的聲音顫抖著,慌亂無措的大男孩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沐歌的身上。
“不……許你……求……她……”方沐嫣的手死死地抓著方沐陽的手腕,“不許……叫……她……姐姐……”
直到方沐嫣斷氣,那手都沒有松開。
“姐!”方沐陽將手放在方沐嫣的鼻下,在感受不到呼吸后,一屁股坐在地上失聲痛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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